第41章 無頭案

後來，又過了數百年，興安縣有一戶姓王的人家，戶主王生開了一個布莊，頗為富裕。王生的妻子申氏年輕貌美、風姿綽約，是縣城裏有名的美人。二人結婚多年，雖未育有一子，但也一直夫妻和睦、琴瑟和諧。

有一日夜裏，一個砍柴的樵夫路過王生家門前，看到王生正雙手捂著肚子躺在門口。樵夫問他，他只面目猙獰，已經疼痛地說不出半個字來。樵夫又去敲王生家門，竟也無人回應，便只得放下擔子，跑去找個大夫來。可是當樵夫帶著大夫回來時，王生已經變成了一具無頭的屍身倒在血泊裏，而身旁赫然躺著他那本來放在擔子裏的劈柴刀。此時正趕上申氏從娘家回來，她一看丈夫慘死，未聽樵夫多辯，便認定了他是兇手，與那大夫一起將他扭送至官府。

此時的知縣姓楊，也是個頭腦簡單的人。他聽了申氏與大夫的陳述，想著若是再抓其他兇手未免太過費事，便也認定了就是這樵夫殺的人。樵夫此時已是年近半百，自然熬不住那些嚴刑拷打，一番折磨之下，便也糊裏糊塗地把罪給認了。他胡說自己為了王生身上的錢財而殺的人。他砍下王生的頭後，便將其扔進桃花江裏去了。

楊知府派人到樵夫所說的水域去打撈，卻一直打撈不到那個人頭，案子也因此就一直無法了結。為了盡早結案，楊知府只得懸賞尋找王生的頭顱。過了幾個月，終於有個漁夫拎了一個皮肉淋漓的人頭來，說是打魚的時候撈到的。申氏被告知前來認頭。她一見到那麽血肉模糊的人頭，便就痛快地哭哭啼啼地認了。案子也就結了，漁夫拿到了賞金。樵夫被判了死刑，到了秋後便就被處斬了。

興安縣裏有個叫李節的人，自幼天資聰穎，為人仗義。這年正趕上他上京趕考，出城之際，路過一墳堆，見有一身穿艷服的女子正在哭喪。他心中甚疑，後來便找了個機會問同行的人，同行的人推測那應該是王生的媳婦申氏，這天是在給王生做“七七”，所以到墳前祭拜。不過，怎麽會穿艷服呢。

李節心有餘悸，雖不再提，但也默默的在心中將此事記了下來。

後來，這個李節果然金榜題名中了進士，不出兩年，竟替了那楊知縣回到了興安縣來了。

李節到任後，第一件事就是將申氏帶到衙門調查。申氏一到衙門，李節上來就問那日身著艷服在王生墳前祭拜的事情。申氏委屈得說道：“我的丈夫遇害慘死。那日做七七，我到墳前祭拜，怎麽會穿艷服呢？”李節又傳其四鄰來問話，四鄰皆說那申氏賢惠淑德，王生死後，一直恪守婦道，不曾有半點逾越。但李節仍不願意將申氏放了。申氏的家人見知縣如此固執，便一紙訴狀告到了府衙，說李節“無故扣押寡婦。”知府發文下來，要求李節要在半個月內查清此案，如果查不出犯罪情節，就要以“故人入罪（發作加給別人的罪名，折為行政處分）”的罪名將他革職查辦。

李節慌了手腳，想到王生遇害一案，已經事隔兩年，想要翻案著實不易，便只能硬著頭皮於興安縣四處查訪。一連數日，皆毫無收獲。一日傍晚，李節親自化妝潛出縣城，恰逢暴雨傾盆，見山腳下住了一戶農家，便請求進入避避風雨。這戶人家裏有個中年村婦讓他進了屋，李節謊稱自己是個過路的算賬先生，請求能否借宿一晚。這時那村婦的兒子剛好回家，李節取出一些銀兩請求村婦準備酒菜。那村婦笑道：“我們家只有一些粗茶淡飯，怎麽好意思收您的錢呢？”就這樣一來二去的，李節與這戶人家喝著酒，聊著閑話，彼此漸漸熱絡了起來。那村婦的兒子很快便有了醉意，他忽然問李節道：“先生可知我們這興安縣新來了一位知縣，正要重申兩年前的那樁無頭案？”李節說：“知道，聽說是個姓李的。”那村婦的兒子又道：“這知縣很快就要因為這樁案子罷官了！這案子，恐怕包龍圖再世也搞不清。可偏偏，只有我才搞得清。”

李節看這村婦的兒子得意的神情，不似酒後胡話，頓時心裏便是一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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